心之所向

臨到周末放假，覃越從早上就問真兒：“明天有空嗎？”

“沒。”

“我都沒說去哪……”

“哦，那去哪裏？”

“我哥家的魚塘抽水，有好多魚！”

“沒空！”

“我揍你哦！”覃越兇狠道。

真兒於是擡頭：“可以摸嗎？”

“我丟你到池子裏去捉！”

“好可怕。”

說著可怕卻笑得燦爛，真兒往旁邊抱住了老段：“不是我要拒絕你，子衿已經約了我看電影了。”小夏不去的，她要去。

覃越不甘心：“那後天？”

“後天去圖書館！英語老師給了兩張試卷，政治老師讓背的重點章，還有數學習題……我打算去圖書館加班加點，我要內卷你們！”

“和班長？”

“我自己！”

收完東西，段青青把人拎走了，“去吃飯！”

真兒發表意見：“吃煲仔飯！”

跟著她們一起下樓的覃越說：“別啊，吃炸□□！”

走出了教學樓，三人還沒分道的意思，覃越跟著往學校大門口走，聽真兒問：“班長呢？”覃越笑起來：“你這樣關心班長是要給他知道的哦，我還沒告訴他是你給夏不時送了情書。”

“我就順口一問。”

“也是順手遞個情書？”

真兒默然無語，略微心虛摸了摸鼻子。

這修羅場老段都沒進去過，跟著有點無語。

沿著校門口往前就有飯店，經過一家商店門口，打鼓聲咚咚炸響，真兒沒防備，按了下心口，才聽段說：“這裏每天都是最後一天跳樓大減價！”吐槽完畢，領著真兒進去：“我那水壺摔壞了，帶一個。”

“裝白開水那個？”真兒有點印象。

“被霍閑撞的！”

超市買的十幾塊，從小商店裏轉一圈，同款冷水壺貼了個一塊九毛八的標簽，段青青楞住。“這老板不是真要跳樓吧？”她圍著貨架確認，對著上頭的圖案仔細看了，最終選了個小貓的水壺。

“和你家裏那個一樣哎。”

“這說明我的審美標準很一致！”

倆審美都很一致的女生選到了同款茶杯，真兒說：“可以帶回去泡茶！”

覃越轉了一圈出來，很失望：“都沒有釣魚竿！”

走出去那鼓還在響，段瞄了一眼，頭一回覺得這人很眼熟。真兒側頭：“是我們學校的鼓手，舞獅隊的！”學校社團正正經經的演出只出現在運動會這類大型的場合，課後訓練偶爾遇見，段青青沒上心很正常，誇讚真兒說：“你認得的人還不少。”

覃越又說：“是副班的同學！”

副班不讓人叫她的名字，說那很難聽，她同學超喜歡笑話她的名字，被揍過一巴掌。

在舞獅隊打鼓的男生長得甚清秀，留個小碎蓋發型，嘴巴和他的發型一樣碎，叭嗒叭嗒說誰誰好馬叉蟲啊，是個Sao貨，放學了被同學撞見他和女生走一起，他面不變色：我就喜歡騷的！話音落，副班又甩了他一個大巴掌：“狗嘴裏吐不出象牙！”

實打實的八卦沒聽過幾個，老段還是頗震驚的。

那不是罵人的嗎？

“所以，你們男生對Sao的定義是什麽啊？”

“長得漂亮，很吸引人，很有意思，我很喜歡……還有單純覺得她浪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為什麽一副學到了的表情？”

老段搖搖頭，問真兒：“你們家粗口話詞典有這個嗎？”

真兒回想了一下，腦中開始浮現一個魔性的“你好騷啊~”。

繼而他們憋不住都笑崩了，出了校門，隔了很遠望見他們的夏不時不免皺起眉：他好像經常能看到這個三班的體委？

周末的時間打算用來休息，可惜並不能如願，夏不時接到了他爸打來的電話：“明天去接你妹妹，知道了？”他爸幹脆利落，說完掛斷，他在這頭望了望天。

早上起得早早的，朋友的邀約他一個沒回覆，帶上錢包和鑰匙出門，去城市另一端接他那個有血緣但沒有戶口關系的妹妹。

站在大樓前，小夏給他爸打了個電話：“我到樓下了，讓人把那小孩送下來吧。”

“什麽那小孩，對你妹妹親切點！”

“哦。”

那邊又打了什麽電話不得而知，等了大概十多分鐘後，夏不時正對著地鐵口旁邊賣的煎餅猶豫：要不要買一個呢？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，他也確實沒有吃早飯。那要買兩個嗎？那小孩會不會也沒有吃早飯啊？

這樣猶豫，直到後頭響起了他很熟悉的保姆阿姨的說話聲：“小夏少爺！”

他眼睛微微往上，沒有翻白眼的意思，只是突然被十二月的陽光晃了眼睛。“哥哥！”那個小孩叫上了，從保姆阿姨的手裏脫出來，一路跑著跳進了他懷裏。

時年四歲半，在上幼兒園的他妹妹撲騰著，在他外衣上踩出了兩個鞋印子。

“哥哥，你昨天都沒有來看我。”她抱著他的脖子，不知看了什麽偶像劇，現在抱她一例得公主抱，她還要把手勒到他脖子上——主要是手短，勒得他脖子痛。

“那麽就把小姐交給您了，小夏少爺辛苦！”

接到了燙手山芋，夏不時吃煎餅的心還沒有消停，問懷裏的小孩：“要不要來一個？”

“要！”

“老板，給我來兩個煎餅！”

十分鐘後，夏不時把懷裏的小孩放到地上，一手拿了一個餅，表情有點崩潰：“你信誓旦旦說要吃，結果就吃一口啊？”

“我已經吃過早飯啦。”

“你沒有提前告訴我。”

牽著這出欄的小孩，聽她咿咿呀呀說了一通，重點全部跑偏，他把她抱住了，聽她耍賴地說：“走不動啦。”眨巴眨巴眼，看到路邊的商店，又興奮地說：“要吃香腸面包。”

留齊耳短發的小孩跑起來，靈動得揪不住，她進了店裏，非得要吃香腸面包。夏不時無奈給她拿了一個，付了錢，幫她背好書包。幼兒園小孩的書包挺有重量，塞了不少東西，有水杯，紙巾，還有換的衣服……夏不時嘆口氣，認真問了跟前的小孩：“你現在不尿褲子吧？”

坐在路邊給小孩餵了水，她面包沒吃幾口就說渴，喝著水把衣服打濕了。

“還要喝嗎？”

拿紙巾給她擦擦，夏不時扭頭看到後面的商場廣告，將她拎起來，想要消磨一個孩子的精力，找個地方給她鬧一陣不就是了。

手牽著手的進去了一樓，裏頭小商店環繞，中間的假花水池弄得花裏胡哨，夏不時拉住了小孩要淌水的動作。打濕了誰來給她換衣服啊，把她抱上了二樓。

往上的樓層給小孩玩的場所都挺多，他正猶豫選什麽比較安全，扭頭看到了從二樓電影院走出來的兩個女生。

這附近電影院不少，偏偏是這個商場……他心情覆雜，看著前面跑過的女學生，穿著裙子腳步還噠噠的，“我們去吃這個吧？這個超級好吃。我哥哥說沒有吃過這個，就不配稱來過這個商場！”

“好。”段青青一概答應。

轉過身，目光撞上了。

夏不時看到段青青，段青青的目光落到他臂彎裏，許久她打招呼：“真幸運，周末也可以見到！”他摸不準她說這話的心態。是高興嗎？應該是吧。他倆現在說起來，可是追求與被追求的關系。

她詢問他：“是你妹妹啊？”

他看了懷裏這個：“嗯。”

高中生的年紀，有個上幼兒園的妹妹，倒也沒那麽稀奇。

映襯著商場的主題，小孩穿的紅彤彤的上衣，後頭垂著帽子，肉嘟嘟的臉蛋浮出一層薄紅。小孩是容易熱的，在底下跑了半天，此刻被托著，掙紮說：“熱！”

他便將她放下了。

小孩繞著場地跑了跑，跑到了對面倆女生跟前，矮下身的是劉真。

“好可愛的小朋友。”

“你這是什麽啊？”

小孩揪住了劉真佩戴在裙子邊的胸針，亮閃閃的東西總是格外吸引人。

“送給你，好不好？”

“不行，媽媽說不可以要陌生人的東西。”

她都要趴人家懷裏了，說陌生人。

夏不時將她拎住了，問對面：“你們看了什麽電影？”

那原本是要和他看的，段青青回答：“是個喜劇。”

網上的評分不高，笑一笑總是好的，她想他多笑一笑。

真兒順勢問：“小夏你為什麽不喜歡電影啊？”

察覺段青青在看他，似乎也很在乎這個問題，夏不時思忖：“大概是沒看過幾次吧。”看她們楞住，他渾不在意向段子衿及劉真揮揮手告別，領著小孩上別處去。

他們一路向上，夏不時臉色不耐，但動作區別於他的表相，將小孩托到了懷裏，一邊胳膊掛著小孩的書包。段青青看了很久，直到他們走得不見了，感嘆說：“真是個好人吶！”

她每次拒絕追求者都發好人卡，真兒露了個難言的表情。

“我說真的。”段青青哭笑不得。

“是說他喜歡小孩兒嗎？”

“他對人都很好的。”

“感覺好可憐，都沒有人帶他看電影。”

“那下次我還約他看電影好了。”

“子衿，你也是個好人！”

真兒和老段手牽著手進了店裏。

“再給我講你和小夏的故事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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